樊丽:跟着老田有“苕”吃

01-11 16:18   来凤县人民检察院   樊丽

“滴,滴滴——”那是2018年出发的车笛鸣响,扶贫的道路铺展开来。

连个苕你都不认识

每次下乡都是提溜着搭上几个年轻干警,这次好巧不巧正好轮空,与老田同车。

头次与老田一同下乡,车厢逼仄,混沌的空气“吱吱”冒着微妙的火花,气氛一度十分尴尬。车行不久便路过一片绿瓦瓦的苕藤地,还是老田先开的口:“哎,小樊、小方,你们俩认认这是什么?”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:“苕!”这可难不倒我,苕我是认识的。

“什么苕?”

什么苕?不是吃的苕吗?难道是观赏苕?小方在一旁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眼神,仿佛在说:“真是苕!”

“我是说你们俩分不清什么是胜利苕,什么是普通红苕。”说着,老田便叫司机小杨把车停在了一片苕叶地的田埂边,我脸上一赧,嘴里犟道:“哪里有不认识的,这苕的叶子我是认识的!”老田抓起苕藤,手指揉捏着叶子:“真认识?你们看胜利苕和红苕的区别,光看叶子就看得出来了,这是胜利苕,普通红苕的叶子要比这个大。而且,口感上也有差别,可惜了,不能让你们尝尝看!”听老田这么一说,我就知道自己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了。

“贫困户种植胜利苕可是有补助的啊!你们小孩子不能光记着吃,下进肚里却不知道是什么!”老田端起长辈的架势,笑盈盈地说,先前萦绕的尴尬一扫而光。

那·山

从此,跟老田同车下乡就变成了常态。

九月降水陡增,县里一连下了几道降水警报,老田急冲冲推开办公室的门:“小樊,下乡!”雷厉风行,转身就往外走,我正准备紧跟他的步伐,他突然一个急转身:“不行,你得换鞋!”我低头一看,的确不行,早上下了大雨,我在十字路口趟水过路,脚上的鞋正湿湿嗒嗒,黏腻的厉害,可想而知,这个月的雨水有多盛。

“赶紧去行装借双雨鞋,我们马上出发!”声未尽,人已远。

到了扶贫帮扶村胡家坝村,天阴沉沉的压下来。连日降雨,河水暴涨,乡村道路施工暂缓,河岸边道路地基有部分冲垮情况,幸好固化工作做的早,垮塌现象不严重,道路能够正常通车,只是工程速度慢了下来,往里走就是烂泥路了。

老田跟驻村队队长老欧一边庆幸一边着急,庆幸连日降水没有造成损失,着急恶劣天气依然影响村民正常生活——道路硬化工程得提速。

可偏偏又急不来。

老田眉头皱起,望着河岸,一脸惆怅。老欧在一旁给老田打包票,工程进度一定跟得上!

老田眉头微舒。

归程的道路蜿蜿蜒蜒,我闭上眼睛,感受眼珠子随着车身左右晃动,脑子里是一片混沌的水泽,我是水泽中一叶破碎的浮萍——再这样下去,一车人可能都知道我今天的早餐是什么了。

老田身经百战,好似没有这个烦恼,他将背椅稍稍往后靠了一点,将挡光板放了下来,跟旁边的司机小杨说:“下午两点半我还有个会议,晚上七点县里也还有个会议等着,我得抓紧时休息一下。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,车得开快点!”一说完,倒头就睡着了。只是睡梦中依然眉头紧锁,长年累月下来,那眉头仿佛也是生了茧了的。

那·水

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,检察院作为公共利益的代表,担负着不可推卸的责任。自从担任了漫水河的河长,老田见着河流就眼冒精光,探照灯一样,河底望穿。

老田又邀上了老欧去胡家坝的小溪沟看看水情。一进村委会我就笑得不行,老欧的胳肢窝里扎满了小刺球,也不知道这小东西怎么就往咯吱窝里跑了!赶紧趁着老欧没把刺球拾掇干净,留下了一张纪念照。

村委会杨梅姐道出了原委,原来老欧今天入户在田埂边摔了一跤,整个左半身连带手臂往边上一撑,可不是就把刺球带到咯吱窝了嘛!“欧组长都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了!”杨梅姐接着说,“这么大把年纪了!”老欧面子上挂不下去:“哪有很多次!就几次,几次!”拾掇完,老田、老欧就往小溪沟里走了。

十月底已有微微的寒意,越走身上却是越暖和,河水清冽,竟然还有小鱼、小螃蟹!老田在一旁笑话我“没见识”:“这鱼、这螃蟹太小了!以前我工作的派出所在长江边上,那时候渔民从长江里直接用竹筐捞鱼,打捞出来的鱼那个肥美呀~”说着,嘴还砸吧了一下:“不过,我也很多年没在河里看到野生鱼、野生螃蟹了!”足见,河水质量提升了不少。

那·人

漫水河枫木段是老田的责任河段之一,也是漫水河的源头,汽车能行进的路段离河岸有段距离,近几年扶贫搬迁,村里留下的人家七零八落,唯独路的尽头剩一户人家。每次巡查枫木段,汽车就停在这家人的院子里,人再徒步往里走。

这户人家大门敞开着,独留半身瘫痪的老人一人,整天坐在堂屋里,面朝着外面的柚子林,真正是“路不拾遗,夜不闭户”。 老人家八十好几了,记性不好,老田回回去都要像刚认识一样,重新跟老人家打个招呼:“老人家,您老高寿呀?就你一个人在家啊?您身体好哇!”老人家说不上认识老田,只是看见老田就欢喜,老田问什么就回答什么,头脑还很灵光。

第四次去的时候终于碰见了老人的亲人,外孙女嫁到了陕西,说是老人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,专门赶回来多陪陪老人;隔一月再去枫木段,老人的儿子正在家,说是往里走就没有人家了,山里的人家都搬了出来,不是住进了安置房,就是异地扶贫搬迁,建了平房,河水干净得很。自己家也搬进了新房,他给我们指过去,在省道旁边树林掩映着一栋白色的平房,安静、明净的坐立在那儿,老房子一直没拆就是为了照顾老人感情。老田看着那安置房说:“好哇,你们这老房子好,旁有树,边有河,老人家高寿,儿孙满堂,是块风水宝地。那安置房更好哇,干净利落,交通方便,子女上学方便哇!”

十月中旬,车才刚开到村口便听见“噼里啪啦”的鞭炮声,老田一脸了然,说我们与老人是有缘分的,吩咐司机小杨不要往里开了。   

十一月,枫木段尽头的房子已拆的干干净净,零星散落着一些木屑,省道旁边的白房子悄悄扬起了炊烟。

老田下乡颇有点儿指哪儿打哪儿的意思,这不,恰逢农村户厕改造,老田走在胡家坝村的乡间小路上,指着一家农户就去了。他一只脚踏进农户正在抹墙的厕所水泥地上,说了声“改的真好”;又走出来看了看外面搭建的琉璃瓦棚屋,说了声“改的真好”;墙面粉刷着,墙面贴着瓷砖,他转头又说了声“改的真好”。

一连说了三次“改的真好”。

夕阳西斜,路上时不时遇上几个从地里回家的老乡,硬化的水泥路面上没有一点磕绊,老田就着这景问我:“小樊,你知道现在洗车小学的老师都在说什么吗?他们都在说,现在村里散步的人多了,散步都不用走回头路了!”原来村里道路实现了全面硬化,交通也算是“四通八达”,从洗车小学校门往外走,无论是哪个方向,只要沿着硬化的路面,总会回到学校。

老田请你吃苕

“八月初一开苕门”,到了阴历八月,就可以挖苕吃了。

十二月,瓦房的老宅基地上开始了复垦植苗,乡亲们喜气洋洋,老田也看得心头热乎。“小樊,今天下乡中饭我带你去吃‘胜利苕’!村委会从村民那儿买了好多,这苕又绵密,又甜,好吃哇!”

这次,我就得仔仔细细尝尝这“胜利苕”的滋味了。(樊丽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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